兒童福利聯盟文教基金會日前公布一份《台灣父子關係調查報告》,台灣父子關係平均分數從2017年的勉強及格60分,到今年已經進步到72.2分,雖然「男主外,女主內」的觀念逐漸模糊,但另一方面,報告也顯示仍有超過半數爸爸曾為了工作,缺席孩子生命中的重要活動,或是沒有足夠時間陪伴孩子,讓父親與孩子中間有無法彌補的隔閡。

諮商心理師、現任彰化高中輔導老師的陳鴻彬分析,近十年來台灣出現一種新的家庭型態「留守家庭」,指的是許多家庭主要經濟支柱,為了保存工作機會,或追求更優渥的待遇,必須接受公司外派,遠赴他鄉。例如外派中國的台幹,或是遠赴東南亞駐點工作等。

「父親長期缺席,對孩子來講,尤其兒子,他少了一個還滿重要的,而且從出生開始就有機會可以學習模仿的,正向男性成人典範。」

陳鴻彬認為,有時孩子可能另外從校園師長身上,找到正向的學習典範,但一旦挑錯了學習對象、走歪路,孩子未來就會變得比較辛苦。

當長期缺席的父親 「空降」到親子關係

「留守」的孩子對父親(或母親)在成長過程中長期缺席,從遺憾、失落,慢慢轉為不諒解,待缺席的家長回歸家庭,衝突也隨之而起,甚至當父母起衝突的時候,兒子往往會挺身而出為主要照顧者說話,形成某種「聯盟關係」。

有時候父親的長期缺席,可能導致家庭「親代功能」喪失,孩子被迫長大,負責一肩扛起照顧家人責任;或是父親以威權、暴力強制彌補缺席的溝通不足,都可能讓家庭衝突加劇,從2015年開始,成年的兒子為了反制家暴,失手殺死父親的新聞時有所聞。

陳鴻彬建議「缺位父母」可以從練習陪伴開始,不急著為缺席辯解,也不急著介入管教,而要先試著了解孩子需要,同時表達自己的遺憾與感受,和另一半和孩子三方一起修復關係。

但父子關係當中,另一個棘手的問題就是「期待」。

陳鴻彬分享他多年在學校任職輔導老師的觀察(攝影/許家嘉)
陳鴻彬分享他多年在學校任職輔導老師的觀察(攝影/許家嘉)

他用「死諫」:下輩子能不能讓我做回自己

這是一個男孩的故事:他從小到大都是從小到大都是資優生,父母對他最大的期待,就希望他考上醫學系。但他熱愛的卻是生命科學系,用成績退步消極抵抗,卻抵不過父母的殷殷期盼,最後還是考上私立大學醫學系。但開學2個月後卻選擇輕生,在書桌上留下一張紙問道:「這輩子我很努力當你們的乖兒子,下輩子能不能讓我做回我自己?」

這是陳鴻彬輔導的個案,他提醒父母,別忘記孩子是獨立的個體而非「事業」,別把他們的人生當事業經營,為他們規劃生涯,很多時候「以愛與保護為名,實則出於父母自身的焦慮」;而從子女的面向去看,陳鴻彬想說的是,面對父母不合理的期待時,與其害怕被冠上「不孝」的罵名,更要去思考,可以如何幫父母打「心理預防針」,強化他們的心理準備。

出走 是為了更有力量回家

陳鴻彬從小也是一個很順從父母的孩子,從小看著爸媽早出晚歸,他學著「體貼」父母的辛苦,不希望他們失望難過,盡量滿足雙親的需求,連考上師範大學,都是為了滿足父母的願望。

直到自己18歲,陳鴻彬才開始對自己的順從感到迷惘,「我念的剛好是諮商輔導,我開始去解構很多原生家庭裡對我的養分,還有一些限制跟綑綁。我也知道我自己要什麼,於是我決定我自己不要繼續順從他們的期待。」

那是陳鴻彬第一次選擇「不聽話」。

「很多孩子花很多力氣在確認這件事情,當他們沒有辦法繼續符合爸爸媽媽的期待,他們很怕爸媽不再愛他們。」所以孩子不斷地試探,但只要是試探,一定是辛苦的,親子間的衝突也會變多。

但陳鴻彬強調,如果獨立自主是一定會踏上的道路,如果能早一點提出需求,父母的難過或許可以預見,但未來還有更多時間可以慢慢修復關係,但如果35、45歲才選擇「反抗」,那能與父母「和解」的時間也所剩不多了。

「請你要記得一句話,出走,短暫的出走,是為了更有力量回家。如果你沒有到外頭去,擷取一些外頭的能量,讓自己變得更強大,你又如何能夠回過頭來,更有效地去拉他們(家人)一把,不是嗎?」

延伸閱讀:

人權影展|看電影學「人權」 討論也是需要練習的

【從心看新聞】系列影音:

ep3 該如何好好分手? 我們都缺少的愛情學分
ep2 妳和媽媽的關係好嗎?

ep1 無差別殺人案 告訴我們什麼事?

*珍惜生命,請再給自己一次機會,自殺防治安心專線1925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