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4月12日,在桃園龜山樂善村一場盛大的「搬家」儀式,十多人拉著繩索,合力地將徐玉紅家的古厝,移動至一百多公尺遠的地方。

政府「預標售」土地給建商,居民竟不獲通知

徐玉紅是桃捷A7站土地徵收案的其中一戶,在龜山區超過三十多年。當時政府為了促進林口和體育大學捷運站周邊發展,在樂善村一帶,規劃了占地236公頃的開發案,並採用區段徵收的方式來進行。

依照土地徵收條例,政府必須和土地所有權人完成價購協議,才能夠做標售。可是,這個徵收案中,政府沒有取得居民同意,就預先標售了土地,甚至事前居民們不知情自己的土地將會被徵收。

「在徵收之前,我沒有去碰政治這一塊,可是有一句話你應該聽過,我們不理政治,政治會來找你。」原本生活平靜安逸的家庭主婦徐玉紅 ,為了公義,決定跟鄰居民組成自救會,走到抗爭最前線。但到後來,居民們不得已放棄抗爭,僅剩徐玉紅一戶堅持下去。

跟政府對簿公堂到協商,來來回回近六年,最終徐玉紅爭取得留下祖屋古厝和部分農地,但條件是,古厝需搬移到徵收線之後。

徐玉紅與村民們用繩索搬移古厝。(攝/梁駿樂)
徐玉紅與村民們用繩索搬移古厝。(攝/梁駿樂)

土地抗爭仍未結束 移動後的古厝遭列管

事隔多年,樂善村的土地抗爭似乎告一段落,但其實不然。古厝雖然在民國53年建成,但因為經過遷移,政府認定為不合法建築,至今仍然無法申請到合法的使用執照,古厝則被政府列管。

每天早上,陽光穿透著古厝的小窗把她喚醒,徐玉紅就會開始一天的耕作。田裡有絲瓜、冬瓜、南瓜、高麗菜、桃子⋯⋯數不盡的農作物,更有一些老樹是從原來的土地移植過來的。

(攝/梁駿樂)
(攝/梁駿樂)

在原來的土地,古厝門前有一株種有六、七十年的黃楊木,因為不捨,徐玉紅決定把它移植過來,但移植不久後,黃楊木開始凋萎。「基本上它已經死掉了,因為移植真的對老樹很傷害,跟人一樣。」她感歎著,居民的命運跟這棵老樹一樣,土地徵收令讓很多原本在這塊土地生活安樂的老人家,必須另覓居所,重新適應環境,有些也因為不適應而心生憂鬱。

被建案包圍的農地 徐玉紅樂觀面對

「咚、咚、咚」每天早上伴隨著徐玉紅耕作的,還有附近建案施工的聲音。在A7站土地徵收案的規劃中,住宅區佔了77公頃,而徐玉紅的這塊田,成為了那一帶唯一僅存的農地,周圍都被建案包圍著。

古厝現在位於正在興建中的建案中央。(攝/梁駿樂)
古厝現在位於正在興建中的建案中央。(攝/梁駿樂)

施工嘈雜的聲音一直直到中午工人休息時,才會停止片刻。「習慣了,晚上就不會有了,白天有而已,」徐玉紅微微地笑著說道。

她認為土地徵收是上天給的考驗,「沒有暗礁,激不起美麗的浪花,」雖然抗爭時的日子很累,但這個過程也算是豐富了自己的生命。經過年月的洗禮,徐玉紅對這起徵收案有了不一樣的看法,「每個人都說放下、放下,說是很容易,可是你說怎麼叫放下,因為這畢竟是一個痕跡,與其說放下,不如說看淡它。」

徐玉紅不時會觀看著施工的情況,這些建案的土地是以往她跟村民耕作、聊天的地方。(攝/梁駿樂)
徐玉紅不時會觀看著施工的情況,這些建案的土地是以往她跟村民耕作、聊天的地方。(攝/梁駿樂)

村民因徵收四散 利用每年一次的機會相聚

龜山樂善村地處偏遠,醫療診所不足,民國40年前後,村民請了一尊保生大帝「分身」到村裡,但因為居民沒錢蓋廟,只能每年用「擲筊」輪流當爐主,請神回家。

土地徵收後,村民四散,但每逢農曆三月十五日,住在龜山樂善村的原住戶,會提著大包小包的貢品,到徐玉紅這裡,一起為保生大帝慶生,今年也不例外。「讓村民可以有個地方相聚」就是當初徐玉紅決定爭取保留土地的原因之一。

(攝/梁駿樂)
(攝/梁駿樂)

對徐玉紅來說,古厝和樂善村盛載著無數珍貴的回憶,為了好好保存這塊土地的歷史,除了成立了牛角坡自然人文協會,她未來也想用文字寫下這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