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胎生產創傷 產婦心有餘悸
「我那時候沒辦法站著,哭著跟月子中心的人講說,『每個媽媽來的時候都這樣嗎?』」
產婦蕭蘋回想起第一胎在醫院生產的經驗,她沒想到自己在會陰切開術後3天,會因為傷口太痛哭著出院。
這段經歷讓蕭蘋決定改變方式,在第二胎居家生產時,她感受到自己是在助產師的引導下,主導生產過程。
如今要生第三胎,蕭蘋也決定要找助產師協助生產。即便不到一週就要生了,她到助產所檢產時看起來並不緊張,也和助產師閒話家常。
蕭蘋比較起在醫院和助產所的感受差異,「在醫院醫生就是很快量體重、測血壓,大家都講正事之後就離開了。」
助產師周玉惠認為,產婦就是應該不要緊張地生孩子,「以自然的方式他就會生下來」。
會陰切開術來由?國際建議降低使用
近代西醫的出現,讓男性醫師取代女性產婆,接生技術也產生重大轉變,除了產台的出現,也有像是壓肚子以及剪會陰,這是讓許多產婦害怕的事情。
會陰是指女性陰道口到肛門之間的部位,由於胎兒的頭部大於產道,生產過程可能造成會陰不規則的撕裂,多數醫師會選擇先剪開會陰,避免撕裂,也能減少胎兒頭部在分娩時受壓。
婦產科醫師陳鈺萍說明,大概在1950年代婦產科的教科書就開始想要讓「第二產程」消失,指的是子宮頸全開到胎兒娩出的過程。
陳鈺萍補充,當時使用了許多催生藥物,讓產成進展更快,各種工具也在因應而生。剪會陰手術因此發展開來,被認為能加速寶寶出來的速度。
不過另一方面,術後造成的傷口疼痛、增加感染風險,以及衍生排尿、排便與性交的問題,是是讓許多產婦害怕的事情,台灣會陰切開術施行率近70%。
陳鈺萍提及,WHO早在1996年建議,如果是一般沒風險的自然產,盡量壓低在10%以下,2018年修正為,「所有的自然生產、沒有風險的生產,都應該要避免剪會陰。」
美國婦產科醫學會也在2006年就已經提出,限制會陰切開的使用,該國2020年將施行率降低至5.2%。加拿大則是2004年的13.5%降至2017年6.5% 。
會陰剪與不剪? 讓女性有多項生產選擇
台灣會陰切開術施行率近70%,台北醫學大學醫學人文研究所副教授施麗雯表示,「我們其實應該要問的是,為什麼只能夠有這樣的生產方式,有沒有可能有其他的生育的方式?」
台灣生育改革行動聯盟也發現,越來越多婦產科醫師,有意願降低施行會陰切開術,卻礙於過往醫師養成過程中欠缺相關訓練,以至於只能常規性地執行會陰切開。
而2014年衛福部曾推動讓產婦提出「生產計畫」,讓產家跟醫師討論,在生產時需要多少醫療介入,像是壓肚子、剪會陰、催生藥的使用。
不過當時過程並不順利,陳鈺萍指出,衛福部的計畫和醫生「是非常對立的」,「他覺得為什麼幫你接生,我還要聽你的。」根據2023年生動盟的統計,僅有28%孕婦規劃生產計畫書。
近年來除了在醫院生產之外,也越來越多人選擇找「助產師」。由助產師保護會陰、協助產家延遲用力,或改變生產姿勢,走完產程,讓胎兒慢慢滑出產道,這些都能降低會陰撕裂。
但相較於其他國家,台灣助產師比例偏低。像是比利時平均每1000個寶寶有70名助產師,澳洲、瑞典有67名,但台灣只有1位,與其他國家相比,數量稀少。
施麗雯曾在2016年到丹麥去看3間醫院的生產過程,她說道,「歐洲很多國家接生主力是助產師,高風險需醫師介入一起團隊的照顧的時候,醫生才會出現。」
助產師成隊友 助產家溫柔生產
周玉惠一家三代都是助產師,從小跟著媽媽到處去接生,全盛時期一天可以接收到8、9個。她回憶起過去家家戶戶幾乎都是找助產師生產的年代,後來助產師接生人數漸漸的變少。
身為助產師的周玉惠需要上課、接受考核,6年換照一次。她從產婦的孕程便開始參與,除了提供醫療知識,也包含孕婦心情、怎麼運動以及培養信任,她堅信讓產婦減壓也是工作之一。
「現在就是教一些瑜珈,各種怎麼樣生、生的時候會比較順利。我們家三代都沒有說壓肚子的,沒有剪會陰。」
周玉惠說明,助產師其實是一個連續性的照護,在產婦生產前的課程就一起把生產計畫建立起來,了解生產的想像跟需求,「雙方是一起生產的隊友,而不是醫用關係的對立。」
在助產師的引導下,生產時產家能更感受自己的身體,藉由搖動骨盆、泡浴、趴跪產球等,找出最適宜的方式,完成生產。
周玉惠補充,「整個過程你會覺得生小孩這件事不是你自己一個人完全可以控制的,有一部分是要交給孩子,有一部分交給你自己所有助產師或是老公或是媽媽,他們都是你很大的支柱,可是你是完全有能力,可以靠自己完成生產這件事。」
剪與不剪會陰,醫療該介入多少,沒有絕對答案。但更重要的是讓產家知道,她們擁有哪些選擇。
無論是選擇在醫院生產,或是請助產師協助生產,最重要的是讓產婦知道,自己的身心狀況,有什麼選擇,以及每個選擇的風險,讓生產不再充滿未知與恐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