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外送」已經成為許多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,但外送員面臨的挑戰卻常常被忽視。
「8公里這個外送距離就太遠了,我不會接。」我們實際跟著外送員肥肥上路,他在永和中山路一段,透過外送APP派送的訂單顯示,需要先騎600公尺去取餐,然後再送到8公里外給客戶,路途至少要花半小時,但他的報酬只有100元,讓他果斷棄單。
與此相對的,,另一單從同一地點出發,到取餐地點僅需100公尺,再騎1.2公里送餐,就能賺取40元,與前一單相比,薪水相差1.5倍,里程卻差了6.6倍。
這不是外送員面臨的唯一問題。平台系統常常會同時派發多單給同一位外送員,譬如:2.5公里以內的單子通常酬勞40元起跳。但當肥肥接下第一單後,系統再派給他不同取餐地點的第二單,比起第一單1.2公里的報酬40元,第二單1.4公里卻僅32元。
全國外送產業工會理事長陳昱安解釋,這種狀況稱為「夾單」,當身上有一張派送單,又接到不同取餐地的第二張時,會變為24元起跳,他認為這樣的報酬並不合理,「我今天是在A店取餐,又去B店取餐,我一樣要花時間騎車去另外一家店取餐,應該是要給一樣的金額。」
他更揭露以前有系統不斷以夾單的方式派發單子給外送員,讓外送員每一張單子只能從24元起跳,「有人把身上兩張單子的其中一張送掉之後,身上還剩一張單子,就又再給第三張單子,所以還是24元起跳。」
肥肥也曾接過兩單總收入都是106元,但一單的距離為4.75公里,另一單為10.91公里,可見騎行距離和時間不成比例。
此外,從消費者的角度來看,外送服務的運費和服務費往往是由平台設定,像在雨天時,消費者常看到平台顯示運費會有所增加,但這些額外費用是否會實際進入外送員口袋呢?
根據外送員的實際經驗,晴天時他騎行10.5公里能賺106元,但在颱風天即使騎行8.6公里,收入卻減少到90元;也曾出現過晴天騎4.3公里46元,颱風天前跑4公里101元。
平台業者則告知,這不是雨天加給,而是因為這區的外送員供不應求,所以提高外送費用。
消基會執行董事吳榮達表示這並不公平,「我怎麼知道外送員人數在這個區域到底多還是少,而且你是不是真的有把那些多的錢,回饋一些給外送員,也不知道。」
這一切都指向了外送平台行業的核心問題:運價計算不透明和不公平。
消費者支付的外送費與服務費是先給平台,平台再依照某種公式計算出外送員的薪水。然而,這個公式卻從未對外公開,外送員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應該得到多少報酬,等於是平台說了算。這一情況使得外送員的薪水不僅缺乏保障,也使他們在工作中充滿不確定性。
然而,其實在2021年4月前,平台業者有明確的運價計算公式,其中一家在台北外送的車資,是基本費42.5元+10.2元*距離(公里)+17元送達費,但之後卻隱藏公式,只知道基本費為40起。
外送員更發現,改制後,一周內多花12小時跑了49單,薪水卻比之前少了將近600元。
吳榮達坦言,「外送員的薪水計算方式越來越苛刻,這是真的。在嘉上,計算又不透明,等於平台自己操縱,這是絕對沒辦法讓人家接受的。」
因此交通部日前預告,對《汽車運輸業管理規則》、《汽車運輸業客貨運運價準則》中的3個法條進行修正,讓運價公式透明化、研擬加收等待費、樓層費、夜間加成費、春節費等項目。
陳昱安說,「運價公式透明化能清楚知道平台收取的費用包含了哪一些,是否合理,以及這些費用最終是給外送員,或是流入平台口袋。」
但這一過程並不簡單,消費者基金會的執行董事吳榮達指出,運價公式的透明化需要平台先交出詳細的財務報表,只有確保成本和合理利潤後,才能制定出公平的薪資結構。
吳榮達表示,「據我們了解,平台業者大概可以賺35%到40%的利潤,我們自己預估10%到20%大概是會比較合理一點的,多出來的利潤應該要回饋給外送員。」
陳昱安說,「UBER EATS可以拿出308億把FOOD PANDA買下來,我們也認為說他們的利潤並沒有這麼的少。」
外送工會也參考了計程車計價方式,初步建議3公里以內基本運費60元,每多100公尺加收1元,送上樓服務加5元、夜間加收20元、春節加收 30元。
但消基會認為,在還沒看到平台的財務報表前,就談要收哪些項目、收多少都言之過早。
公路局運輸組組長梁郭國表示,「無論是收費架構、金額,其實都還沒有確定,也就是說,它不一定要加收上樓費、春節費等項目。」
消基會雖然支持運價公式透明化,但也提出警告,在平台的財務報表未完全公開之前,提出過多的加收項目可能會對消費者造成額外負擔;同時建議政府要先在民法中另設章節,或另訂專法,才有權要求平台業者提供財務報表。「其實他這個法最主要的目的是要逼平台業者提供財務報表,只是說光是現在目前這3個條文做不到。」
陳昱安也認同立專法的方式,「專法可以同時規範平台對店家的抽成上限,規範外送員薪資報酬的最低下限,同時也去處理消費者支付的運費,才可以讓平台本身該負擔的成本回到平台身上。」
交通部公路局認為專法可以立,但運價公式透明化也可以先走,兩者並不衝突。
梁郭國表示,「我們是覺得說不管怎麼樣,我們交通部還是要走出這一步,讓運價透明化,讓以後的外送平台產業會更健全。」
隨著市場競爭加劇,平台是否能夠改變其運價計算模式,是否能夠保證外送員的基本薪資,將直接影響到整個行業的健康發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