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放式關係是追求個人的自由民主

老婆假日放風,留下老公帶小孩,畫面的另一頭是老公、老婆在假日的午後,一起帶小孩去附近公園放電,這兩組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家庭,與一般家庭不太一樣——他們都是開放式婚姻的實踐者。

崔妮是「拆框工作坊」的創辦人,拆框工作坊是開放式關係實踐者的互助社群。崔妮與先生油王(暱稱)交往前就履行開放式關係,交往期間兩人就有生育孩子的共識,因此讓關係走向婚姻。

「很多人是因為相愛然後才想要結婚,但是我對婚姻的想法就是一個社會契約,我們很清楚我們是因為要共同撫養小孩而結婚。」崔妮補充,「小孩成年之後其實是可以結束婚姻關係,就看到時候有沒有需要。」

從小受民主運動洗禮的崔妮,觀察到人們在公領域大談民主與自由,卻在私領域允許對彼此佔有。「似乎很多人沒有依循這樣子的一個信念,好像又對愛充滿了不安,那到底那個不安是從哪裡來的?」崔妮問。

不像崔妮對於人跟人的關係有很多思考,甚至研究所也投入心力提出相關論文,油王是順其自然的走入開放式關係。

油王因為前任女友是開放式關係,為了跟前任維繫開放式關係,因此去了拆框工作坊,也認識了崔妮。

「她(前女友)吵架幹嘛就跑來我家住,可是那個時候我也滿奇怪,會去跟他講說什麼你們這東西有什麼誤會啊,去平撫她的情緒,因此我跟她關係好像開始比較接近、緊密,那些令我不舒服的疙瘩反而變成(這段關係)存在價值。」油王補充了他對於開放式關係的體悟。

崔妮、油王一家人。(攝影/許家嘉)
崔妮、油王一家人。(攝影/許家嘉)

開放式婚姻解救走向離婚的多年夫妻

不像崔妮和油王兩人在婚前就是開放式關係,另一對阿捲跟QQ(暱稱)是婚後才決定走向開放式關係。

「我們認識這麼久,我們都會戲稱說我們真正的婚姻是從開放之後才開始,所以我們現在才結婚兩週年而已。」說完之後阿捲立刻大笑。

短短一句話,事實上包含無數的情緒,也包含阿捲曾在婚姻中感到絕望,而後又燃起希望。

會這麼說是因為兩人曾思考過離婚,開放式婚姻則救了這段關係。

阿捲跟QQ兩人在大學相識,交往七年之後結婚,又過了七年,他們的小孩才出生,這是阿捲認為絕望的開始。

她一手顧小孩一手顧及家務,卻沒有時間顧及自己。「他常常抱怨沒有時間打電動,或是做那麼多也沒有人誇獎我 ,我說(白眼)我小孩都生了,這不是我們共同責任嗎?還要有人誇獎你才要做,你不能打電動難道我有時間去追劇嗎?」

阿捲說,有小孩之後,讓她感受到的是在婚姻裡面的孤獨。

小孩2歲時阿捲提過一次離婚,未成後來又去做婚姻諮商。諮商師對阿捲說,你從小先是照顧媽媽感受,結婚照顧老公感受,有了小孩又照顧小孩的。你這輩子都還沒照顧過自己。「我那時候就一直哭一直哭,活到四十歲卻不知道怎麼愛自己。」

諮商也不是婚姻解藥,開始做自己,是。

阿捲(圖左)與QQ(圖右)。(攝影/許家嘉)
阿捲(圖左)與QQ(圖右)。(攝影/許家嘉)

多重伴侶關係是自我認同 非生活方式選擇

阿捲因為施打Covid-19疫苗引起心肌炎,在中醫診所遇到第一位婚後使她感到好奇的異性,並答應這位異性的邀約。當時,是阿捲第一次跟QQ提到開放式關係,卻也讓QQ以為她要就此跟他結束關係。

「因為我所有的觀念都是建立在一對一這邊,好像以這個觀念為人生的走向的話,我是一個很失敗很失敗的人,整個自尊完全就是消失了這樣子。」QQ平靜的講述這段往事,但根據阿捲的形容,當時的QQ整個人就像一塊破布。

他們兩人的開放式關係很特別,只有阿捲對外尋求其他關係,有炮友、也有戀人。QQ卻不同,至始至終只有阿捲一位伴侶。

「好像大家說一個Poly(多邊戀)一個Mono(一對一)他們是不適合在一起,但我覺得它其實就是有一個自由選擇的權利而已,我選擇我要Mono,那她是個Poly,兩人各取所需。並不會說她Poly,我就應該要Poly,這反而是逼我變Poly,這樣反而對我來說是一個不公平、不適合我的選擇。」QQ 解釋。

多重關係更像是一種自我定位,而不只是一種生活方式的選擇。

開放式關係並沒有唯一正確的做法。在《多重伴侶下的安全感》一書提到,每個人、每對情侶、每對三人行、四人行或多分子(Polycure),都有符合自己定義的多重伴侶關係。前提是感情中的任何一方都是「知情同意」,也應擁有相同行使開放式關係的權利。

開放式婚姻成長的小孩又如何想爸媽的關係?

採訪過程中,我們觀察到QQ非常有耐心跟她的小孩溝通,就連採訪團隊需要請小孩進房間,QQ就跟小孩溝通了快20分鐘,最後小孩才同意與自己獨處。

這個教育方式其實也跟開放式婚姻有關。

「如果我們管道一直都是暢通的,她講什麼不會被評斷、不會被罵什麼的,那未來我們一起來面對社會的這些衝突。」QQ說。

這個衝突指得是開放式婚姻仍是社會少數,如果遭受異樣眼光對待,至少親子之間還有對話空間,「爸媽很奇怪,其他人好像不是這樣,然後她(小孩)默默不講,甚至開始仇視爸媽等等,但那都是因為她不敢講,她沒有要討論才變成這樣。」QQ補充。

崔妮則是認為,小孩在成長過程中一定會長出她的價值觀,「她今天有可能以後會因為看到我們關係型態有可能會開放,但當然有可能是一對一,父母不會去預設小孩在關係要長什麼樣子,有那個空間去跟他討論就可以了。」

阿捲、QQ一家人。(攝影/許家嘉)
阿捲、QQ一家人。(攝影/許家嘉)

開放式婚姻對於「家」有新的詮釋

一個家、一段婚姻究竟應該長什麼樣子?每個人的想像都有所不同,「他們兩個就從兩邊一人扶一邊,我兩個最愛男人一起救小孩,這就很像我憧憬的那種多元成家共養的畫面。」

對阿捲來說,也許她的家就像這樣。

QQ(圖左)、阿捲(圖中)、大衛(圖右)三人與小孩一同聚會用餐。(攝影/許家嘉)
QQ(圖左)、阿捲(圖中)、大衛(圖右)三人與小孩一同聚會用餐。(攝影/許家嘉)